2018年3月30日,随着证监会《若干意见》的出台,IPO的新政策与高门槛无疑为曾经火热的市场期盼泼了盆凉凉的冷水。
AI(准)独角兽们似乎陷入了更为困难的境地——它们目前究竟是离IPO更近,还是离钱荒更近?
2018年的A股政策,对技术创业公司来说,颇像这几天北京的天气:乍暖还寒。
先是360正式回归A股;2月下旬,又有消息传出包括生物科技、云计算、人工智能、高端制造在内的四类独角兽“可即报即审、不用排队”,快速IPO;3月1日之后,关于CDR——中国存托凭证,指境外(包括中国香港)上市公司的部分已发行股票经过一系列操作后转换成的、可在境内A股上市的投资凭证——政策将出台的消息陆续见世;此后,李彦宏、刘强东、王小川在两会期间纷纷表决心“当然会考虑回国上市”。
一时间,科技创投圈群情激昂,尤其AI圈,各种层出不穷的“独角兽名单”开始在圈内人士的朋友圈和微信群里流传,市场千呼万唤“AI第一股”——优必选、旷视、商汤、出门问问、云知声……数家头部技术创业公司都榜上有名。
然而上周五(3月30日),第一只落地的靴子却给此前火热的期待泼了盆冷水。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证监会《关于开展创新企业境内发行股票或存托凭证试点若干意见》(以下简称《若干意见》)的通知,《若干意见》明确了试点企业可以在境内发行股票或存托凭证,并对试点企业的标准进行了说明。其中,对“尚未在境外上市的创新企业”的IPO门槛极高。
IPO新政“和大部分AI公司无关"
根据业界普遍的“独角兽”标准(估值超过10亿美元),优必选、商汤、旷视、云从、依图、寒武纪、云知声等公司出现在各类有望快速IPO的独角兽榜单中。但《若干意见》出台后,其硬性标准中的估值是200亿元人民币(约合31亿美元),且要求最近一年营收达到30亿人民币,各类兴奋猜测戛然而止。
成立于2012年的出门问问CEO李志飞的回应很有代表性。他认为,绝大部分AI公司还在发展期,“我们并没有被泼冷水,我们一直在冷水里泡着。”
另一家成立于2012年的专注于物联网AI服务的云知声CEO黄伟告诉「甲子光年」:“我内心是真的没那么多波澜。难道说明天云知声IPO了,我就不干了吗?我还是会带着公司往前走。”几年过去,黄伟对AI的希望和困难早已学会冷静视之。
根据此前的一份公开资料,云知声的估值已达10亿美金,成为众多AI独角兽榜单中的一员,黄伟对估值金额没有否认,但也未透露具体数字。
黄伟对头部AI企业在2018年的财务表现有乐观预期。他认为:那些在2016和2017年没有沉浸于PR麻醉剂而是脚踏实地做事的公司,必将在2018年迎来财务数据的爆发式增长。
黄伟告诉「甲子光年」,云知声2017年营收已超过1亿元人民币,2018年Q1营收已环比增长3倍,2018的营收目标是3亿元人民币,计划将在2020年左右IPO。
计算机视觉公司商汤科技联合创始人徐冰同样向「甲子光年」表示“我们没有心理落差”。他认为,把门槛设高,是保护中国股民的正确策略。徐冰同时自信透露,商汤很可能会满足《若干意见》中的柔性条件。
徐冰告诉「甲子光年」,商汤正在积极观望,目前公司处于高速发展期,优先战略是保持技术和业务的领先性,保持营收的规模增长,为上市做好准备,但并无明确上市时间表。
徐冰同时向「甲子光年」澄清,商汤的资本架构并不是此前一些媒体报道的VIE架构,而是红筹架构,所以不存在VIE协议造成的问题。商汤已于2017年11月完成4.1亿美元B轮融资,外界普遍认为其估值超过40亿美元。
云知声则采用合资架构。黄伟明确告诉「甲子光年」,云知声一开始就计划在内地上市,有两点考虑:第一,云知声在2012年成立时,AI大潮尚未到来,海外市场对中国技术公司的认知和关注度不够;第二,公司的业务市场主要在国内。
同样成立于2012年的出门问问于2017年4月获得大众汽车(中国)集团1.8亿美元独家D轮融资,根据公开报道,其估值也达到10亿美元独角兽级别。
出门问问CEO李志飞告诉「甲子光年」,对大部分技术公司来说,IPO不会如外界炒作的那么快,回归商业本质,盈利和增长是AI公司商业化过程中的必要目的之一,目前出门问问没有IPO的具体时间表。出门问问市场负责人透露,公司接下来会着力做营收,夯实商业能力。
计算机视觉领域的另一家独角兽公司旷视(Face++)在去年拿到C轮4.6亿美元融资后,其创始人印奇也曾透露上市想法。他预言,未来两年左右,会有“纯深度学习”或“纯人工智能”公司进入资本市场,并说“希望我们是第一个”。
大部分AI公司更符合“并购逻辑”
IPO是最优解吗?真不一定。
而另一条路,虽在海外司空见惯,但在国内却被很多人认为“失败”、“不光彩”。这条路就是并购。中美两国面对创新创业有着强烈的文化差异:中国企业家和舆论往往把卖掉公司视为失败,一定要独立持久地活下去;而美国普遍接受卖公司和连续创业者。某种意义上讲,一味追求独立上市,造成了如今一级市场普遍的估值泡沫、downround悲剧,和可能难以收场的未来。
如2016年,西门子以45亿美元收购美国半导体软件公司Mentor Graphics;2017年,通用汽车花10亿美金收购自动驾驶初创团队Cruise;同年,软银集团收购了Google旗下的机器人公司Boston Dynamics和Schaft,此前传闻丰田也有意收购Boston Dynamics。
根据波士顿咨询2017年的并购报告:2016年,以技术并购为目的的并购交易额达到7170亿美元,占全球并购市场交易总额的近3成,其中5亿美元以上的大额并购案增速最快,2012年以来,每年增速超过13%,同期并购案的总体平均增速为9%。
一个显著特点是:促进技术并购案增长的收购主力军是“非技术行业的买家”,比例从2012年的61%上升到2016年的70%。
AI巨头需警惕“独角兽陷阱”
如果对比中美独角兽公司,你会有一个有趣的发现。据天风证券本月发布的一项宏观研究显示:中国独角兽企业数量仅次于美国,但主要集中在互联网金融、电子商务、文化娱乐、生活服务等领域,在硬件、软件、科技、制造这些领域,独角兽依然稀缺。
可以看到,中美独角兽数量在企业服务领域差距最大,而这个领域集中了很多以技术赋能传统企业发展的科技公司。独角兽的数量差距,意味着未来的经济转型方向和巨大的成长空间。
市场天平正在倒向技术公司。结合并购市场上升趋势,再看A股的IPO新政,和今年以来,包括港交所、纽交所在内的全球资本市场对优质“技术独角兽”的抢夺(港股给出“同股不同权”问题时间表,并放宽对生物医药公司的盈利指标;纽交所出台“直接上市”方案),技术类公司的退出渠道有了越来越多可能性。A股的CDR新政和创新企业试点政策,使国内的技术创业公司在搭建资本架构时更具灵活性。
如今,湖面正等待被涟漪唤醒。这潭需要“变清澈”的水,并非整体质量有待提升的A股,并非任何地方的资本市场。资本的路径选择,从来都只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,是方法而非目的。需要真正被“技术独角兽”触碰的,终究是庞大的产业需求——需求立住了,资本的道路也就自然出现了。